今天聽到最激勵的一句話,跟大家分享; 「人的成功,無外乎實力和機遇。沒有機遇的時候,就把實力積累起來,等一旦有機遇了,給你點陽光,你就能燦爛。」
平常心突破一切的力量
程菲拿到金牌之後,她的父親程立皋會把目光從電視機轉移到彩票機。他不能讓彩票點停止營業,倒不全是為了錢。
為北京備戰的這四年,程立皋一直對程菲說,拿了金牌你是我的姑娘,不拿你還是我的姑娘,這點永遠不會變。程立皋也對記者說,拿了金牌我依然每天要照顧店裡的生意,這點也不會變。
或許對於競技體育而言,任何激進的心態,都比不上這種平常心更有突破一切的力量。
世界各國的記者,其中更多的是中國記者,在奧運會前對程菲老家裡的父母輪番轟炸。程立皋在彩票點一一接待,從不拒絕。如果想去家裡瞧瞧,再累也奉陪,但必須等他晚上10點關門後。
沒有什麼會影響這個偉大父親的生活步調。程菲若能耳濡目染承其衣缽,永葆一顆堅定的平常心,她往後的生命會比得到北京奧運會金牌的現在,還要精彩得多。
要么糯米串要么打屁股
競技體育的殘酷,程菲不是從雅典奧運會,而是從十幾年前的父親那裡就領教過。她知道這是個二選一的命題---要么糯米串,要么打屁股。
這個父親精通體育。但即便是對體育一竅不通的人,也可想而知體操訓練的殘酷。看著女兒“小布丁” ,一般的個頭,程立皋知道,程菲選擇體育的話,她的路寬不到哪去,至多也就是個跳水,乒乓球或者體操的料。
他開始每天帶著還在上幼兒園的程菲在業餘體校裡轉悠,那座中國乒乓球隊訓練館曾經是父女倆最先走進的地方。不過,程菲對於一隻以賽璐珞為材料的白色小球無甚興趣,她好像更樂於直接讓自己彈跳。
和女兒在體校裡遊來盪去的程立皋一日巧遇自己的小學同學柯進,後者是體校男子體操隊教練,愛人姚菊英則在女隊任教,名副其實的夫妻店。這一下,找不到什麼理由不讓程菲去體操那裡試試了。
程立皋堅信,體操跟他自己當年略通皮毛的武術不乏相通之處,至少在起步階段,他還夠得上給程菲做做指導。只要不上班的話,程立皋一準兒會來到體操房,陪著女兒一起學。如果當天感到女兒的進度不佳,體校放學後,父女倆還會單獨加班。
只要練得好,程立皋會來勁地掏出一塊錢,在體校門口給女兒買三根糯米串;練得不好,哼哼,程菲可不是那種從小到大沒捱過打的孩子。
鐵軌最初的平衡木
父親因地制宜,獨創出練習體操的新方法。他想以此告誡程菲,體操可以不練,但練就必須練好。
中國體操女團首次在北京奧運會上摘金後,教練陸善真談及這個冠軍的意義,特別強調將會大大改善女子體操在中國基層的訓練熱情。言下之意,如今並沒有多少家庭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在四五歲時,就被排上辛苦的體操訓練課程。
程菲的啟蒙教練姚菊英現在根本不敢一上來就給新學員“拉筋” ,怕他們回家一喊疼,學費都不要退就再也不來體校了。不幸的是,程菲在黃石體校開始自己的體操之路時,年輕氣盛的姚菊英還沒有領悟到這一點。
要不是父親的執著,程菲沒準也會打打退堂鼓。
程立皋看了一段時間的訓練,覺得有必要親自施以家教。他買不起體操器械,便就地取材在自家屋樑上懸吊槓子,吊一根叫做單槓,吊兩根叫做雙槓,吊得一上一下就叫做高低杠。
他帶程菲回家,會刻意順著鐵路線步行。他走枕木,她走鐵軌。在程菲的知識體系中,這就是平衡木的由來。
換作任何一個體校教練,都會恨不得自己手下孩子的父母,能像程立皋那麼一根筋。程立皋當然不是不知道讓女兒從小練習競技體操不但殘酷甚至殘忍,但他有自己的邏輯。
讓不讓孩子去練體操,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重點是,你決定了要做什麼,那就得把它做好。
冰冷的“聖水”從頭澆到尾
程菲忍著冰冷,讓“聖水”從頭淌到腳下。她也不知道這水能有多少奇效,但她知道必須去達成自己的目標。
體操遠不是程菲唯一需要做好的事情。
在小學裡讀書時,程菲對舉手發言很有畏懼心理。程立皋不會容忍女兒被這種事情難倒。他在家裡隨手抄起一張報紙,讓程菲想像面前就是全班同學,然後 大聲念。就是念錯,也必須聲如洪鐘。什麼時候能把文章念順,什麼時候程菲就要被帶到馬路上,當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朗誦。在這種鍛煉中,程菲越來越“皮厚” 了。
她不得不感謝父親。父親教會她,條條大路通羅馬,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只要發現有條路便堅定走下去。不管是先天遺傳還是後天灌輸的作用,總之,程菲也一根筋了起來。
黃石體操隊有一年在湖北沙市參加比賽,帶隊完成任務的姚菊英心情大好,歸途中把程菲等隊員順路帶到宜昌旅遊。
走過一個山澗時,姚菊英突發雅興,對小傢伙們說: “這座山上滴下來的可是聖水,用它洗哪裡,哪裡就會靈光。把腿洗一下,腿就永遠不會打彎;把頭洗一下,腦袋瓜就特別聰明。 “孩子們正是讀安徒生童話的年齡,但誰聽了教練的話都無動於衷,唯獨程菲急慌慌地衝過去,打著激靈從頭洗到腳。姚菊英被逗得笑到不行。
煤炭換來啟蒙教練
她的金牌是用汗水和淚水換來的,她的啟蒙教練卻是用煤換來的。
足夠有追溯精神的話,程菲的故事可以從她誕生之前開始。
姚菊英成為武漢體院1978級運動系學生的時候,並沒有想過這個年份的特殊意義。恢復高考之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姚菊英讀了6年。計劃經濟時代,體院的煤極為匱乏,教職工在浴室洗澡,就像在等水滴石穿。
而作為當時體操基地的平頂山,煤礦資源豐富,於是當地在1984年跟武漢體院作了一筆極需想像力的交易,用煤炭把姚菊英調了過去。三年後,黃石上馬體操項目,有了工作經驗的姚菊英被作為重要人才引進。
這一待,就是21年。姚菊英在第7年裡見到了丈夫的同學送來的程菲,在第21年,見到以程菲為隊長的中國女子體操隊,讓國家體育館全場沸騰。
放棄天價得到無價
二十萬沒有把程菲從湖北賣到上海,程立皋放棄的是天價,得到的是無價。
在資源緊缺的年代,家家戶戶的條件都區別不大。程菲一家出現經濟危機,其實是時代發展之後,別人跑了起來,而他們還和從前一樣緩步前進。
拖住家裡後腿的就是從黃石體校晉升到武漢體院深造後,一個月七百多元的學費和父母同期總共只有一千元的工資。
從1997年到1999年,程立皋的世紀末過得無比艱辛。前前後後,他借過一萬多元的外債,釘子沒有少碰。
黃石的房改,程菲家的老宅一開始價值六千元,程立皋實在湊不出錢買;第二次機會時漲到九千元,程立皋更有心無力;最後一次不買就沒房住了,程立皋在懸崖邊上咬牙借了錢買房,這下花了他一萬二。
國家隊隊員的工資,都由地方體育部門負責。和程菲同樣成績的廣東籍,上海籍隊員,拿個三千元,五千元不費事,而程菲拿到北京奧運會金牌之前的工資,也才一千六百多元。不過,好歹超過父母收入的總和了,值得驕傲一下。
一家三口聯手還債,赤字在2004年雅典奧運會前,終於清零。
在被湖北隊選中之前,上海曾經相中程菲,開價二十萬要把她買去。程立皋當然動心,但姚菊英拼命說服家長不要輕舉妄動,孩子的大前途,要從更長遠的角度考慮。
程菲是不是就值二十萬?
當時的程立皋拿捏不准。姚菊英同樣沒底,她現在都想不通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阻撓這筆交易。萬一程菲以後在湖北沒練出來,堅持要放棄這20萬買賣的她,該如何向家長交代。
父親的幸福與金牌無關
如果為孩子全力付出,自己就一定感到幸福。這種感受,剛剛20歲的程菲恐怕還無從體會。
在另一個和體操毫不相干的項目上,今年和程菲一起征戰北京奧運會的,還有更具國際知名度的阿根廷足球新貴梅西。人家也是苦孩子出身。
“那個時候,我每月的工資合現在的600歐元,生活是清苦的。梅西到今天都不知道,我曾經做過三份工,做過搬家公司的小工,在菜市場替人挑海鮮,為阿根廷 餐館送牛肉。不過我很幸福,我覺得也許不是所有成功的兒子都會有一位為他分憂,分擔的父親,但是一位為兒子作出了巨大付出的父親一定會換得什麼,就算兒子 沒有成功,他也會有幸福的感受。 “說這話的是梅西的父親豪爾赫。
程立皋當然也是幸福的,而且幸福跟北京奧運會金牌無關。這個黃石港務局的水手當年為了省去從家去武漢看望女兒的路費,下班之後搭自己單位的船,逆流而上8個小時。程菲在體院訓練,他就寸步不離觀看;程菲去上課,他就在體操館找個角落小寐,直到返鄉的船從武漢起航。
滾滾長江東逝水,流不盡程立皋對女兒的關懷和程菲對家的思念。
台階模擬領獎台
陽光照耀著國家體育館。程菲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努力,光線再強都打不到自己身上。
在程立皋花一萬二買下的房子裡,有一面年代久遠的穿衣鏡,鏡子的下方是高低不等的幾層台階。
程菲很小的時候,程立皋就讓女兒站在最高的那層台階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然後,他會找根繩子串上一個圓紙盒,像模像樣地給程菲掛上,叫她自己高唱國歌。
這個模擬過多次的頒獎儀式,沒有在2004年雅典奧運會上變成現實。程立皋告訴女兒,人的成功,無外乎實力和機遇。沒有機遇的時候,就把實力積累起來,等一旦有機遇了,給你點陽光,你就能燦爛。
2008年8月13日中午,陽光瞬間襲來。
國歌在國家體育館裡奏響之前,程菲被掛上了沉甸甸的金鑲玉。她站在隊友們的最右邊,拿著鮮花向四周致意。在這個等待多年,短暫而又充滿幸福的時 刻,程菲或許還來不及回想一下每次取得成績後都會從父親手中接過的三根糯米串,來不及懷念一下老房子裡父親親手搭建的簡陋得可笑的高低杠,來不及感謝一下 宜昌的山澗裡從天而降的“聖水“ ,來不及想像當年照著鏡子掛著紙盒認真唱著國歌的自己的傻樣,也來不及看一下體育館大屏幕上的時鐘,剛剛指向中午13點整。
家鄉黃石市中心的鐘聲,和往常的無數次整點一樣,又一次在鬧市區的上空迴盪。其實準確地說,那個鐘樓響起的並不是咚咚的鐘聲,而是每一個中國人都耳熟能詳的紅色旋律---
東方紅,太陽升… …
本版撰文競報記者李岩(本文來源:競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